线轴
她枕着枕头,枕头下压着小臂,骨肉下横着床。
她隐约觉得手腕上穿着的白线快要流尽了,接下来将要抽出的就是红线,它一定带着如赤砂糖般浑浊的、甘甜的颜色。
她看不见,只听见线轴咕噜咕噜地转,一圈又一圈,像轮不知疲倦的小水车。她不睁眼,依旧懒懒地伸着手,手腕上架着淡青色的静脉,中间有漂白了的棉线,不停歇地向外钻出去。它那么快,好像下了决心要从这里逃走。
她开始想,那线轴子里面说不定有只小仓鼠在跑,跑呀跑呀,越跑越快,到最后轮子就开始带着仓鼠转啦!一整滩仓鼠就这么糊在轮子上,好痛哦——再过一会,它的骨头就该错位了,尖的那头扎进血管里,粗的那头撞在肺叶上,小小一只被压得扁扁圆圆,最后只剩一堆碎毛缝在轮轴上,这轮儿就再也不能转了。
可那只仓鼠还有呼吸。
咕噜咕噜、咣当咣当、咔嚓咔嚓——
那线轴忽地掉到地上去了,金属制的框架与地板碰出好大的声响。她照旧懒得动一下,只是抽出枕头下的那只手,摸索着找到手机。
她连按了好几下,才发现自己按的是关机键,而不是音量键。